作者:石宇宸 吴沁恬

南朝宋画家宗炳在《画山水序》中首次提出了“卧游”,即通过“观画”,漫游山水胜景、品咂人生况味。在《妮妮的诗意天地》(以下简称《妮妮》)里,厦门吉岛少儿合唱团以诗词和音乐为媒,也为大家打开了一扇卧游天地、感发情思、窥见世情之窗。

《妮妮》是2023年厦门文艺发展专项资金资助项目。剧中,思念戍边父亲的五岁女孩妮妮,随着剧作家贾叔叔,开启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古诗词旅行。通过古诗词,她在每个季节的花、风、月、雪中找到了自己的乐趣,也治愈了自己对爸爸的思念。其中,有19首为大家耳熟能详的古诗词被改编为合唱曲目,它们以“时节”为主题分类、排列,由4至14岁儿童组成的多层次童声合唱团进行现场演绎。


【资料图】

正所谓“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诗与乐自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妮妮》对于古诗词的重新演绎,不仅让传统吟诵得以“复归”,同时其简洁明快的旋律也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品位,具备多渠道传播的潜力。此外,在地元素,尤其是闽南语的运用,还为《妮妮》注入了独特的“闽味”。《谜语诗二首》让人回到诗歌问世之时,聆听那古朴真挚的闽语回响。熟悉的乡音萦绕耳畔,让只身在外的闽南游子感受到家乡的温度。

剧情性及其蕴含的思辨性,使《妮妮》有别于传统的合唱音乐会。作为一部“合唱诗剧”,《妮妮》以诗为线索、以剧为本体,通过丰富的剧场演绎形式廓清了其特征。在思父、寻父主线的引领下,合唱团以类似古希腊“歌队”的形式,出现于纱幔起落间。例如,《钱塘湖春行》引出一家人乘兴踏春的记忆片段,《秋夕》《古朗月行》描刻出秋夜赏月时天真烂漫的妮妮……基于妮妮诗意想象的剧情、文化场景,经由童声合唱、舞台音响组成的声音景观,画面得以具象化。音乐中的情感蕴含,也引领着剧情不断深入——让鹭岛的思念能遥寄塞北,让听众在四时有序间能觅得虚静自然。

当音乐和剧情在《妮妮》里成为交相呼应的双轨,二者富有美感的交融也承载了重要的社会关怀。“贾叔叔,这些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也都回来了吗?”妮妮在最后的提问将观众席中父母与孩子的心拉得更加紧密,她呼吁舞台上下的父母与孩子之间能有更多亲切的交流,她抚慰家庭中的分离,更祈祷着亲子之间的团聚。

除此之外,创作者还探讨了孩童、角色的自我与身份认知。妮妮作为剧中的角色,一次次地质疑“我是谁”,这让人联想起挪威作家乔斯坦·贾德的小说《苏菲的世界》中小女孩苏菲与导师阿尔贝托之间的对话。我是谁?我们的身份是由自己决定,还是得益于外界环境的塑造?“我”的存在又该如何定义?这些问题像一把裁纸刀,在剧幕与现实之间打开一扇小窗,作者、隐含作者和“剧中人”特殊的关系模式,让他们的交谈变得更加透明,也在他们之间产生了极其生动的对话。妮妮的话既是作者最真诚的坦白,也是作者与笔下人物之间的一次“将心比心”。在这场对话中,被创造的小女孩妮妮在寻找自己,作者贾叔叔也在探寻真实的自我。这些灵动的特质让妮妮真正走进了观众心中,带领着他们寻找古诗词天地,也寻找自身的认同。

对活动影像的大胆使用是《妮妮》的另一特色。数字技术时代,“视觉性”让故事直观呈现在观众面前,成为了塑造作品风格、决定其核心竞争力,以及文本再生产价值的关键要素。《妮妮》用影像为大家提供了“非典型”的音乐现场:第一,叙述剧情、提示信息的动画内容;第二,丰富情境、延伸情感的视觉内容。前者的视觉风格以扁平化、简洁化为主。通过憨态可掬的人物形象和活泼可爱的配音,《妮妮》成功地赢得了观众的喜爱。此处的视觉内容,也成为该剧进行后产业开发的主要依托。后者,则主要运用虚实相生的手法,把现场演绎、虚拟场景融为一体:或在舞台上显影清隽古朴的宋体诗文;或将大漠黄沙、日晚荒城搬至台上;或直接将舞台嵌入山水卷轴,移步换景……这些在不同阶段,曾滋养过我们的诗情,以流动、可视、可感的方式呈现,大家由此能“卧以游之”,更知“天地宽广”。

自2019年初在央视《经典咏流传》节目首次亮相,到2023年新版《妮妮》正式上演,徐聪和他的团队长期专注于中国古典诗歌和文学,对其进行创造性转化,充分激发传统文化在审美和教化方面的价值,并尝试寻找能更好地贴合当代诗情、审美的表达方式。同时,《妮妮》不仅突破了传统少儿合唱的范式,还有意识地探索面向未来的表演方式,希望产出适用于更广泛群体的少儿合唱。在此基础上,如何焕新媒介融合方向,丰富跨媒介叙事、交互的形式,进而拓展“中国叙事”的可能,或许可以成为《妮妮》未来发展的方向之一。

(作者石宇宸系福建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艺术研究院电影电视系硕士,作者吴沁恬系德国慕尼黑大学戏剧系在读博士)

来源: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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