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好久过年?” “还早!”


(资料图)

“妈妈,还有好久过年?”“快了!还有一个多月。”

“还有那么久呀!”

年还是被盼來了!腊月二十三,爸爸去地里挖回芋头,拿出已经买好的麻糖,在晚上敬灶神。焚香祷告毕,分食麻糖。麻糖即麦芽糖,粘牙,但特香。

接着是盼着大人炒花生、红苕干。我家一般是腊月二十五、六日炒。大人说,炒早了吃完了都还没到过年时间。炒好凉冷后混装在一个坛里。我们小孩伸手进坛,总想抓花生,在红苕干中拨弄搜寻,手被红苔干戳得生疼。

狭义的过年,是指那一顿过年饭。不少人是在大年三十晚上吃,也有中午吃的,也有提前几天过年的。

过年那天,一大早父亲就捉住大公鸡,用碗装些水放点盐备用,让我捉鸡脚、鸡翅,父亲将鸡颈适合下刀处的毛拔去,用刀一抹,将鸡颈刀口处置盐水碗上放血。待鸡停止挣扎后,将公鸡颈部和背部的羽毛扯下。颈部的羽毛长且挺,用于做键毛;背部的羽毛短、软一些,用来扎鸡毛掸子。然后放在开水中烫,烫后拔净全身的毛,并在火上烤掉绒毛,再剖开清理内脏。在杀鸡的前一两柱香时,母亲将圆形方孔的小铜钱从鸡嘴里灌进,经过鸡胃中砂石的磨砺,剖鸡后从胃中取出的铜钱光洁锃亮,妈妈用来缝在我的瓜皮帽的前方,既是装饰,还说可“避邪”。

母亲操灶的过年饭,最让爷爷称赞的是母亲的姜汁热窝鸡。那麻辣酸甜适中的味儿让人久久回味。前些年我曾写过一篇《母亲的一鸡九用》文章,所谓“一鸡九用” ,即:鸡毛可作键毛、制掸毛、胃中铜钱作装饰、鸡内金晾干炕焦研粉(让小儿吃了开胃)、鸡翅脚炖汤、鸡肉做凉拌鸡和姜汁热窝鸡、内脏炒芹菜、盲肠弃物给我们作诱虾之物。

过年这天还要贴春联。我端着米汤,爸爸用稻草束蘸上米汤刷在门方上,然后贴上对联。墙壁上、猪栏上、鸡圏上也要贴上写有“人丁兴旺”“六畜兴旺”“鸡鸭成群”的红纸条。再简陋的房屋,有了这红红的对联和红纸条的渲染,年的氛围就出来了。

过年晚上“烧田”的“美景”让我成年后都记忆犹新:点燃一个草把,放在田里,举着点燃的另一个草把,奔跑着去放在另一块田里……这寓意烧死虫子,企盼来年丰收。

回忆儿时过年,甜蜜温馨,细细数来,我有九喜:

一喜打牙祭。平时十天半月甚至一月两月才能吃上一回肉,过年时鲜肉、腊肉、鸡肉一起上桌,大饱口福。

二喜穿新衣。每年过年,父母总要为我制做一身新衣,买新帽,做新鞋。有时母亲在腊月三十晚上还在油灯下赶制新鞋。正月初一一身新,容光煥发。

三喜发红包。过年时,大人会给我们小孩发过年钱。那时,我们身上只要有几分钱、几角钱,就会感到很富有。

四喜吃花生。母亲用粗河沙炒的花生又白又香又脆,炒的红苕干也是又甜又酥又脆。正月初一出门玩耍时,花生、红苕干把新衣新裤的口袋撑得胀鼓鼓的。

五喜拉兔灯。过年时,父亲会给我扎兔儿灯。他先将竹划成篾条,用细绳捆扎成兔形,再用白纸糊上。兔灯身下置四个小木轮,兔头两侧贴上两个小圆块红纸作兔眼,兔腹内置上有孔的横木条,可插点着的蜡烛。一只长约两尺、宽约一尺的兔儿灯扎成后,我用一条绳索牵着兔儿灯到处走,晚上还牵着点上蜡烛的兔儿灯在院坝里走,引来邻家孩子围观,让他们艳羡不已。

六喜推车灯。过年时,父亲还会给我买圆宝灯。如足球大的圆宝灯,是用各色纸制成多个平面的灯,灯内也置有能插点着的蜡烛的横木条;灯下有一小木轮,推动时小木轮会带动圆宝灯不停转动;有一根一米多长的竹棍作推杆。入夜,我推着色彩斑斓的车灯,从堂屋推到天井,从天井推到院坝。邻家孩子围观时,我会让跟我友好的也推一圈,他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回家后也吵着要大人买。

七喜扯响簧。过年时,不少家庭包括我家,大人都会给孩子买一个用竹、木、胶制做成的、能发出声响的响簧。我早早地会到竹林间寻找韧性好的荆竹,削制成两根一米许的竹棍,从家里找上棉线绳,将绳擦上蜡备用。这家那家浑厚悠远的嗡嗡的响簧声让人们置身在浓浓的过年的氛围中。

八喜看狮舞。每年正月初,住家附近的迴龙寺都有狮舞表演。五张方桌叠起,戴着沙和尚面具和戴着猴子面具的人与由两人操作的狮子在地上、在桌上,尽情嬉戏玩耍,时有惊险动作,让我们大饱眼福。

九喜走人户。正月初二到初四、初五,是乡间集中走亲戚的时间,我们叫“走人户”。每年我都要随大人到外婆和舅舅家走人户。走人户可以吃好的,可以和亲戚家孩子玩耍。离开亲戚家时,亲戚还会“打发” 钱给我们小孩,一角、两角不等。可惜的是,刚拿到手的钱,大人会收回去,他们说是大人花了钱赶礼你才得到的钱。当然,有时也会留一部分给我。

如今,儿孙们对过年的渴望远不及我们,也难怪,物质丰富了,食物的诱惑力减弱了。但当我们看到年前仍有很多人家在阳台上掛满了香肠腊肉,仍然或写或买的春联、灯笼、福字掛件时,无不说明大家还是盼着过年的团聚。毕竟亲情,是情感的依托啊!

推荐内容